济南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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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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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千佛山

时间:2024-05-29     来源:文学院     作者:胡一哲    查看:1753   

三月的济南被阳光署名,几乎不曾给过雨雪一份邀请函。天空把那份晴朗传递给地面上每一个呼吸的个体,被土壤嗅到,悄悄长出枝丫;被树叶筛落,和沥青公路相拥;被千佛山披上,镀上淡黄。

千佛山的正门口,一条笔直的马路横亘其上,任车辆川流不息。抬眼看去,“千佛山”三个字被端正地书写在正中央,闪耀的光束开始变得有些晃眼,让板正的汉字在瞳孔中自由伸展。我本能性地低下头,在一片阴影中试图抛弃几乎快被出租车唤醒的睡意和晕眩。穿过崎岖的阴影,跨上七级不高的阶梯,走入阳光,我们走入了千佛山的正道。

高树和灌木在左右窃窃私语,而没有任何弯曲的石板路有着人性的坚强和不可屈折,人流很大,却不拥攘,更不喧嚣。这片土地,能包容所有的迷茫和感伤,带着齐鲁大地的底色。愈往前走,视野似乎愈发开阔,整片整片的天空肆意地铺陈在眼前。沿路的庙宇里萦绕着古朴的烟香,似乎是神灵的问候,而虔诚的香炉里堆积了所有愿望的香灰,在空气中四散后又遁入无形。阶梯呈整齐的数列式排列,而我们没有停下脚步,因为攀登的心催促我们加快步伐,前往一个未知的目的地。

卧佛处停留了五六位游客,企图在这尊静止的神灵中找寻片刻的宁静和安详。石面有些粗糙,卧佛的关节处已脱落了外膜,后方的枯枝挡不住阳光的侵袭,在风中静静站着发呆。阵阵欢声将我们推送着又登上了一级阶梯,奇怪的是,在这片天地里,伤心与难过不被允许入内。一直走到唐槐亭才停下,一路上,我们把过去与现在的生活反复咀嚼,像在进行一场哲学的思辨,没有孰对孰错,只有各自不完美的不同。我注意到,唐槐亭上的牌匾被年岁剥蚀了色彩和鲜亮,梁上的木头出现裂隙、凹陷,在盘旋着的枯槐的衬托下,竟透着些许残败。可没有人在意这份缺憾,不完美在自由的山林间值得被原谅,因为岁月的逝去总伴随着温柔。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开始顺着血管流动,从心房到心室,不断冲击着毛细血管。

顺着槐树枝的方向,我们没有选择大路。沿着被掩映着的小路攀登,我们看见了松鼠的萌态,窥见了它与松果的缠绵,左转,右转,再跨越大量台阶,兴国禅寺的正门在一片静穆中保持庄严。我敏锐地嗅到了浓烈烟香气息中鲜活的呼吸,从大门的另一侧传来。斑驳的石壁从一侧蔓延过去,夹杂着枯草和雕刻,淹没在视野的尽头。

和山下的一切一般,这里一切畅通。入口和出口在一条水平线上,隔着中心的一座观音殿,正相对望着。在接近山顶的平台上,气流不受控制地流动,播下太阳那温暖的种子。从沿边修建的平台远望,泉城广场在一片朦胧中浮现,夜晚灯火辉煌的恒隆广场在日光下也开始变得平易近人,追求一种淡泊名利的美。山顶护栏外的草木有些枯黄,和山下的片片绿域相映成趣,沿着缆车索道向高楼大厦处延伸。

路还没有走到尽头,阶梯更加陡峭了,绕着山石环行,上到一片没有任何阻碍的石台上,我们终于抓住了天空的脚踝。石块被自然打磨得十分光滑,但仍棱角分明,沉默庄严,还未苏醒的植物也忘记了窃窃私语,这山顶上的一切都是那样的低调沉默。人群涌了上来,巴掌大的地方顿时显得逼仄,我们匆匆一瞥又匆匆返回,和宇宙间的每一个个体一样,都只是“渺沧海之一粟”,山的那边还是山,生命的尽头也还是生命。

穿过错落的庙宇庭院,游过回廊,我们乘索道而下。半封闭的设计让气流随意流动,缓缓而下,密密的树丛开始变得稀疏,小道、公园自然呈现于眼前。风改变了方向,催促飞鸟还巢,太阳在头顶换了方位,提醒过半的时间。我们又沿原路返回,来时的大道上奔走着更多的行人,地上的阴影逐渐退却,蜷缩成一个个害羞的圆点。

回首望去,山中的一切,填充着茫然和焦虑的空洞。路还没有走到尽头,或许,路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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