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涨潮汐

时间:2024-11-27     来源:文学院     作者:胡一哲    查看:415   

古往今来,在大自然的各种介质中,水应当是最无形、最自由的。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特性,“水”一词被人为地赋予了多种解释,小到街头冰柜里的一瓶农夫山泉,大到覆盖了地球百分之七十左右面积的海洋,这种种流动着的液体,都可以被称作“水”。如果大小和自由程度成正比的话,毫无疑问,大海又是“水”这一门类中最自由的一种。

虽然居住在沿海省份,但毕竟家乡属于海边的内陆,到底不算是货真价实的海滨故土。细数我人生的二十年,从前也有过海的记忆,有过松软的沙石海滩,有过嶙峋的海边巨石,有过顽皮的蛏子螃蟹,也吹过咸腥的海风。但一晃快十年过去,那段过往也只能通过怀念来重现。童年时见到的大海是极其欢乐的,或者更 严 谨 一些,童年时的一切几乎都 是 欢 乐的。那时候的欢乐最是简单不过,仅仅是午时与傍晚的大海,迎着太阳驾一辆马车从头顶飞驰而过,溅起朵朵浪花,而马蹄和车轮扬起的尘土又化作一股灼热的气浪打来,这时刚刚平息的海水会化作温柔的手掌抚摸着身体,带着日温,就像覆上一件水的纱衣。

十几年过去,似乎成长的代价就是多了些忧愁,习惯在金属笼里歌唱的黄鹂哪还能理解天空呢?自由和欢乐成了渐行渐远的两条分割线,曾经相交过,却不知下一次相交的节点何在,有时最简单的欢乐反而寻觅不到了。我埋首于书页和屏幕,当眼球生出血丝的绒毛,心中不免浮现出一片海,在涨潮时,浪击打着礁石,有着不可一世的骄傲。

世界也许就是一片巨大的海洋,从南到北,我看到的虽不是同一片海,但那有节奏翻涌着的浪却是同样的掷地有声,永远吹着自由和欢乐的号角,那浓重的咸味里头打翻了所有儿时的喜怒哀乐。栈桥下的海水是自私的,他带来了贪婪的藤壶,密密麻麻地寄生在礁石上,那翘起的浪涛攀上岸礁,拦住沉迷上瘾的胶片客。头顶上海鸥们盘旋萦绕的鸣叫声,吸引着旅人手中面包的投向。是的,海鸥吃尽了面包是要飞回的,这里不是它们的家,只是旅途中的一个憩园。虽然这里终归有着最虔诚的旅人,有着最无私的面包,但自由的海鸥永远无法被这片海洋困住,它们的欢乐从来就不只属于这块领土。

同样是晨间,石老人海域却充斥着细沙,多了一片祥和和宁静。涨潮的趋势在这里是最为和缓的,或许是由于海岸线过于冗长,连带着潮水的冲势也被减弱。不同于鲁迅公园和琴屿路的日落浪漫,石老人更多了些清冷的味道。没有那一只只自由畅飞的精灵,在这里,世界的呼吸都放慢了,只有大面积的黄沙向大海铺就,而海水则自信迎击,用最纯真无邪的耳语包裹住游人最躁动不安的心。天空是如此渺远,霞光在海面上飞奔,划出一条长长的跑道,直到和地平线贴在一起,在视网膜上聚焦成一个金色的光点。我们总是习惯于被自己世界里的天空束缚,但天空下的大海会在夜间无人时咆哮,亦会随着日出而泛起欢乐的白沫。其实,自由和欢乐是最紧密的一对关键词,没有自由,也无所谓欢乐而言了。

海岸上的秋千载着四五个幼童,上上下下,荡出了属于他们的童年,他们身后永远有人注视着,守护他们那片自由的天空,原来最简单的欢乐只要通过一架秋千就能完成。岸上的人渐渐多了,大海的尽头隐藏在天空的虚无中,潮水漫上沙滩,透明的海水闪着晶莹的泪花,覆盖过手绘的愿望后又消弭在黄沙的缝隙中。身后的书店在风中静默,用纯白的屋顶回应太阳的致礼。将近十年后再次面对大海,我多了些许敬畏,海子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其实何须等春暖花开,大海的崇高会轻而易举地击溃心中的堤坝。

试图记录下涨潮的每个时刻,我慢慢发觉,文字无法描述那流线型的汹涌,无法道尽自然的规律,海水的种种形态是不可描述的,海水的种种性格更是无法言喻的,那紧贴天空的惺惺相惜,无边也无际。

太阳越攀越高,拖着一条耀眼的光尾,高到无法用双眼直视,阳光下,远方的潮水排排袭来,携着最温柔的轻语,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在心底蔓延。涨潮是不可描述的,正如渺小的人类不能也无需谈论宇宙的无穷。同时,人生也是不可描述的,只要我们手中还有自由与欢乐的面包,自然也能像海鸥一样飞翔。

去看看大海吧,面向大海,当翻涌的潮水漫过干涸的沙滩,打湿鞋底的花纹,那一刻,所有的不完美都会被原谅,自由与欢乐的结晶会凝结在每个人的心底。我发现:其实,人和潮水一样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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