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结

时间:2024-12-04     来源:文学院     作者:令文博    查看:359   

快跟我来吧,一起躲进楼前的丁香树下……

最近匆匆忙忙从那条路上走过时总会闻到一阵甜甜的味道,像蜜一般润润的,迎着风深嗅一口,嘴巴也好像品尝到春天的滋味了,我明白,这是丁香花的味道。那天和朋友一起去喂小猫,熟悉的甜味又蹦跶着窜出来,我顺着气味向脑海中那一簇簇紫色走去。

我喜欢丁香花,还未搬家时隔壁小区的院子里有三株丁香花,那三株丁香花十分有活力,隔着一堵墙也能闻到馥郁的甜腻。三株丁香花都是紫色的,圆滚滚的,每到四月中旬花便从层层叶片中探出头来,从花簇底端慢慢开到顶端,十字形的小小的花朵十分惹人喜爱,我会和东东打赌,赌最繁盛的那一簇会不会在我们下次一起玩时盛开。

门卫爷爷家的小孩东东是我的同班同学,天气好时我们会一起坐在小区的石桌上写作业。为了让写作业不那么枯燥,我和他会折下一两簇丁香花,插在灌满水的饮料瓶中,放在桌子中间,太阳透过槐树叶洒下带着绿意的阳光,风带着草的清新和丁香花的馥郁不止会窜上鼻尖,还会浸染在笔尖,在圆桌上默写的那首《忆江南》,也带着黄土高原上绿意盎然的紫色甜味。

那个夏天喜欢和东东一起在三株丁香树前的健身器材上爬上爬下,喜欢屁股坐在漫步机的脚踏板上往天上荡。我和他会比谁荡得更高,比谁能碰到丁香树的高度更高,我们先慢慢开始荡,离地面最近时,我们会将蜷缩着的腿快速伸出,用力蹬向地面,越荡越高,这时便不能用脚了,要不断调整重心,踏板向前,我用力踢向丁香树,踏板向后。我缓缓将上半身舒展开来,抬头望向天空,一排一排楼之间一片澄澈的蓝,迎面是踢落的丁香叶的苦味,像吃完柿子嘴里厚厚的舌苔,涩涩的。我又调整重心,向另一边荡去。

学校的丁香花更多是白色的,不能用株来做量词,学校的丁香是一棵硕大的树,枝头挂满了盛开的丁香花连接成一朵朵云,一些盛开的早的已经同阳光一起落下了,稍显干燥的十字花朵被风卷着,像是云端飘下的雪花,在晴日,一闪一闪的。

忽地想起那时晚上最喜欢和一群小朋友玩捉迷藏,随着小孩倒计时,我的心跳愈来愈快,血液不断涌向四肢,拍向鼓膜,又退回深处,像跟随月亮的潮汐。昏黄的路灯下我踮着脚,慌张地不知道藏身何处。脑袋涨涨的,我不想藏在墙角那辆废弃的三轮车上,会有很多灰尘;带着潮湿气味的晚风吹过汗涔涔的脖颈,凉丝丝的,我也不想躲向投在墙面的黑影中,墙上的保温层还未完工,石棉网上的小刺会扎进肉里,比灰尘还折磨人。耳边的数字越来越小,其他孩子如同拼图一般与花园凑到一起,我惶恐地找不到藏身之处,踮起的脚也不知什么时候往地上踏实,生根。

忽地,东东拉我向漫步机旁的丁香树下躲去。倒计时结束了,我和东东屏住呼吸,感受着汗水从皮肤窜出,我们静悄悄一动也不动,蹲着缩在丁香树的阴影里,我缓过神后小心探出头去,抓人的“鬼”不在我们周围,长舒一口气,腿脚慢慢泄力,鼻尖是紧张的甜味,像是演讲比赛前的口香糖。汗水蜿蜒,顺着皮肤的纹理流淌成小河,痒痒的,我仰起头,不想让汗水流进眼眶。头顶是一弯弦月,没有一丝风,心形树叶上闪烁着的水滴,从叶片的尖端开始下垂,接着,摆脱了它晶莹的重顶的叶片又伸直了起来,我的心脏也跟着跳动起来,青草带着奶白色的绿意,泥土与露水十分相似的腥气,心形的丁香叶苦涩,月光下随着脚步声来去而起伏的呼吸……

我又抬头望去,硕大一棵丁香树,我再一次蹲在丁香花的阴影中,济南的丁香花开的好早啊,丁香结已经全打开了,鼻尖是熟悉的丁香花的气味,我顺着一闪一闪的水珠走去,快跟我来吧,一起躲进丁香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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