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到的济南

时间:2025-06-04     来源:水利与环境学院     作者:杨雨    查看:14   

我一直对“济南”两个字情有独钟,总感觉有种江南的韵味和风情,从而打心底对济南这座城市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愫。

我钟情于济南的夏,而第一次对夏有感触的时候,便是听到了那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自此,大明湖的荷塘便成了我心中永恒的朱砂痣。济南的夏是泼墨的绿,荷叶漫卷成浪,蝉鸣揉碎了阳光,连风也裹着槐花的甜,撞进巷口老冰棍的叫卖声里。这座城市仿佛被浸泡在温吞的泉水里,所有的棱角都被磨成了圆润的珍珠,在烈日下泛着微光。

夏季清晨的济南裹着一层薄雾。趵突泉边早有人提着陶壶接水,汩汩流淌的泉水像一条银链,串起老城的呼吸。卖油旋的小摊升起袅袅炊烟,面香混着泉水蒸腾的凉意,在街角织成一张温柔的网。总有人坐在珍珠泉院的石阶上,看锦鲤衔着柳叶游过倒影中的蓝天,泉眼深处的气泡像一串未说出口的呓语,轻轻贴在水面上便破碎,护城河边的青石板上还留着夜露的痕迹。

正午的日头最是跋扈,连千佛山的轮廓都被晒得模糊。芙蓉街的梧桐叶蜷成拳头,投下的影子却仍倔强地铺成一片绿荫。趵突泉公园里的老人靠在凉亭下谈笑,注意到有行人踩过护城河边的青石板,泉水从石缝间渗出,漫过脚背时像被无数条小鱼亲吻。水草在脚踝间轻摇,恍惚间,耳畔响起一阵低语:“这水是活的,你听———”果然有细碎的叮咚声从石缝里钻出来,像是泉城在哼唱古老的摇篮曲。

暮色四合时,曲水亭街的蒲扇声此起彼伏。老茶客们趿着塑料拖鞋,将半盏茉莉香片喝成满天星斗,看着他们用蒲扇丈量流年———扇子一摇,便扇走了半生暑气。临水的木窗支棱起来,飘出油煎黄河鲤鱼的焦香,混着岸边老人二胡的呜咽,在暮色里酿成醉人的酒。晚风掠过垂柳,把夏夜的故事吹成串串灯笼,挂在谁家窗棂上摇晃。黑虎泉畔突然热闹起来,孩子们举着荧光棒追逐打闹,路过旁边卖莲子羹的三轮车,在老板娘的吆喝声里,体会到了裹着槐蜜般的热情。

若说济南的夏是一幅画,那暴雨定是它最浓重的笔触。黑云压城的刹那,千佛山的轮廓被闪电勾勒成水墨屏风,燕子擦着大明湖的水面低飞,翅膀掠过的地方绽开一圈圈慌张的涟漪。雨点砸在石板路上,溅起一朵朵透明的花,护城河瞬间腾起白茫茫的雾,将解放阁氤氲成海市蜃楼。暴雨中的芙蓉街像条躁动的河,雨水顺着瓦当连成珠帘,游客们挤在骑楼下,看雨水在青石板上汇成湍急的小溪,裹挟着落叶冲向不知名的远方。最妙的是雨后,街巷蒸腾着泥土的气息,被雨水洗亮的梧桐叶滴着水,把阳光折射成细碎的钻石,洒落在青石板上。

深夜的济南又是另一番模样。在夜幕的温柔拥抱下,夜市的灯光宛如闪烁的繁星,点缀着街道,而摩肩接踵的人群在摊位之间穿行,一片喧嚣热闹的气氛。夜市的一隅,手工艺品摊位上摆满了精致物品,从细腻的陶瓷到手工编织的布艺,人们在这里流连忘返。暗处的荷叶丛中忽然响起蛙鸣,惊醒了睡在石栏上的橘猫,它伸懒腰时碰落了谁遗忘的冰镇汽水瓶,叮咚一声坠入泉水,惊散了倒影里的银河。

济南的夏终将会被秋风卷走,可这座城市教会我在酷暑中觅得清凉:当正午蝉鸣撕扯耳膜时,我会躲进王府池子边的四合院,看金鱼在青苔斑驳的缸里吐泡泡;当热浪炙烤着柏油路时,我会钻进英雄山文化市场的旧书摊,泛黄的书页间飘出的墨香比空调更解暑。它让我懂得蝉噪里的安宁———暴雨前夕的闷热中,老城墙根下总有三五老者摆开象棋,棋子落定时的脆响,比雷声更先叩开夏天的心扉。

这座城给我燥热的躯壳,我便还它以滚烫的灵魂。和朋友漫步至五龙潭,看见月光把潭水染成银绸,突然明白济南的夏从来不是温驯的。它把市井的温情酿成泉水,浇灌出满城芙蓉;又将地火的炽烈藏进七十二泉,待暴雨倾盆时,便让整座城在电闪雷鸣中沸腾。那些攒动的热浪、蒸腾的汗珠、此起彼伏的吆喝,都是它写给岁月的情书。毕竟,济南的夏从不缺燎原的火,只等一阵风,便能烧红整个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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