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霜尘

时间:2024-01-10     来源:文学院      作者:令文博    查看:1263   

最近两天天气可真冷啊,养成了时不时看天气预报的习惯,早在下雪前就在等待这场雪登场了。

很准时的,雪来了,在宿舍窗口看总是不够尽兴,溜达去了阳台,从阳台往下望,路的拐角处是一盏“瘦弱”的路灯,伫立在冬夜,雪花片片,映射着冷冷的光。

回想起来去年济南的第一场雪也是在十一月初下的,那些雪来自黎明,晚上雨很大,劈里啪啦的雨把梧桐树打得丢盔弃甲,济大高速上黏着一片又一片梧桐叶,叶间夹着一条条小小的枝桠,暗河一般,雨水在层层叠叠的树叶上一道又一道的叶脉上汇聚到低洼处,昏黄的灯光,积水上的雨点像一颗颗子弹袭来,一圈又一圈波纹相互碰撞……

雨很大,梦中下了很大的雪,人们对冬天有种执念,人们对雪有种执念,每次下雪仿佛才是冬天到来的标志,雪比时间更纯粹。

雪天,在妈妈医院的坡上我和小伙伴拿小铁锹堆出两条雪道,在屁股下垫上塑料袋,脸贴着迎面的风裹着的雪花和呼出的气,向小花园滑去,花园里种着的向日葵早已不见,落到深处,或是谁的肚子,又或是哪个口袋。

之前小伙伴在花园中刨出一个关羽的石膏像,他向我炫耀他挖出了宝藏,我鼓励他以后当探险家,那个夏天我们热衷于窜上窜下,像老鼠一样,把汗水和气味留在每一个角落。

园中和我们一起淋雪的只有一颗不算太高的松树,落着厚厚的雪,树干中央绑着一根粗粗的铁丝,铁丝连着二楼的栏杆,雪对于树来说是沉重的负担,会压折树枝的,我还记着树上挂着我夏天不小心弄上去的玩具飞机和很多羽毛球,我会吃完晚饭站在二楼楼道用力扯铁丝,希望能摇动它,让它放了我的玩具,饶了调皮的羽毛球。

总觉得雪在傍晚会变小,黄澄澄的路灯下,雪闪着微光,空气中洋洋洒洒如同云母粉,那些小冰晶来自屋顶,来自枝桠,来自风。家门上贴的福字表面也有一层闪粉,我喜欢用手从那些贴画上沾点闪闪发光的闪粉,点在爸爸妈妈的手指上,拉着爸爸妈妈的手,我蹲下来,在被踩结实、磨光滑的雪地上,慢慢向前溜,我紧紧抓着爸爸妈妈的手,数着每一个指头上的每一个指节,像是摸到了幸福的门楣。

雪后早晨的天空是钴蓝色的,我喜欢厚厚的雪铺满眼睛所看到的一切,姥爷家的小狗豆豆会“汪、汪”叫我起床,因为怕冷,又很喜欢赖床,我总会等大人们在门口铲雪的时候才爬起来,穿好衣服去帮忙。堂弟会用铁锹将大人扫成一堆的雪往两轮推车里铲,我戴着湿漉漉的橡皮手套握着冰凉的车把手,嗅到雪融化在铁器上冷冷的铁锈味。

在推完好几堆雪后,小孩们会去一片没有人到过的雪地里,找出筛煤灰的筛子,在雪地印上图案,在图案旁边画不同的纹

理,堂弟会画各种各样的车,一个姐姐会画自己写的小说中的男女主角,我的手因为雪水变得又红又痒,索性站起来望向山的那一边,梯田上盖满了雪,一阶又一阶从阴暗迈向光亮,最后像镁条一样在阳光的照射下燃烧,那些亮的让人睁不开眼睛的光亮更像是一种黑暗。被雪水浸的红彤彤的手指,雪地上一圈又一圈的脚印,深吸一口气,是雪融进黄土的腥味。

飘着雪的冬天离我那么近,又那么远,指尖的微凉被风卷向更深的夜,转瞬即逝。我总以为自己得到的幸福如履薄冰,直到厚雪盖住了回忆,再拂开的时候,才知道下面掩藏了多少珍贵的东西,是湿乎乎的裤子,是操场的笑声,是发烫的指尖……每一粒细碎闪光的霜尘都是一段回忆,都是我的徽章。

层层积雪下是一颗滚烫的真心,像迷迷糊糊的梦,雪飘向更深的夜,“……我发誓珍惜自己的思念,从此后把往事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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