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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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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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雪

时间:2024-03-13     来源:文学院     作者:胡一哲    查看:429   

在我这二十年的人生中,雪的参与感几乎为零,似乎原本应该属于雪的角色都被天空用“雨”来无情地取代,“雨雪”一词居然变成了一个奇怪的偏义副词。记忆中,童年下过一场雪,中考时下过一场雪,但那时雪势甚微,实在留不下什么深刻的印象。进入大学阶段,姗姗来迟的雪才敲响了我的门铃。来到北方,来到山东,来到济南,真正接触到了雪,我对这一自然现象又有了不一样的体悟。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我对雪的印象是很模糊的。从小到大,我习惯于使用精灵般的言语来赞美雪,歌颂雪,运用自己的想象,在作文中虚构一场纷繁飘落的雪花。每到有关冬天的主题,雪花是必不可少的角色,没有雪花也就没有冬天可言了。于是,在人们的刻板印象中,冬天是一定要下雪的,就连我也这么认为。可悖谬的是,在南方地区至少对于闽北山区而言,冬天只有寒冷,而没有本应与之结伴同行的雪。那时我对雪的热情,只能全部倾注于想象和网络中。

第一次对于雪有了真正的感受源于大一下学期的那场济南大雪。天气预报早早地预告了这场雪的盛典,催促我们平复热烈的心情。那天是星期日,宿舍的暖气让人昏昏欲睡,温暖滋生了疲惫和懒散。睁开眼来,想到的第一件事竟不是穿上外套,而是赶紧跑到阳台上去观察外面的情况。果不其然,路上、草丛中已经厚厚地压上了一层雪,把平常的空旷寂寥填得满满当当。喜悦与激动立即顺着血液在大脑皮层迸发,竟忘了身着单衣的寒冷。一楼的宿舍位置能直观地看到整条道路的盛况,隔着一层薄薄的窗纱和斑驳的玻璃,我似在与纷飞的雪花对话,只用一个眼神或手势,彼此就都能会意。

我们急于外出寻雪,宿舍楼门口一片湿漉漉,提醒我们要当心,不要摔得四脚朝天。当左脚从阶梯上迈下而踩入雪堆中时,一股奇妙的感觉跃上了心头:没有寒冷,没有潮湿,只有一片松松软软的感觉,像是踩上了堆了好几层的地毯,只不过这地毯是那样的朴实无华,纯洁之外还是纯洁。五六栋高大的宿舍楼包围着旁边的那片小树林,像在呵护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而风雪正用呼呼的声音催他入睡。我们从西面的小道切入腹地,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在平衡中追求速度与激情。树上缀满了“银梨花”,连灌木也被装点,轻飘飘的感觉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头顶,不堪重负的枝条无力地垂下,一时之间变得如此亲切,正欲与我握手言欢。天空还在施礼,那礼花落在大地上,留在树丛中,化在人心中。掬起一堆雪,他的前身是无形的、不可言说的水分子,在一段时间后,一切又会回到原点,这短暂的飘落彰显的却是自然物理法则的奇妙。手心那冰冰凉凉的触感正提醒着我不要忘记他的存在,一片轻于鹅毛的雪花的呼喊也是这样的掷地有声。

南方的雪和北方的雪是同中见异的,直到今年冬天我才有所感受。在人们的传统印象中,北方人是直爽豪迈的,南方人是含蓄蕴藉的,自然,雪花也被赋予了这样的色彩。在我经历过的为数不多的几次南方下雪中,旋舞轻柔的雪花无疑加深了这一刻板印象,似乎,南方的雪是一位弱柳扶风的古典美人,美则美矣,却隐约带有一种病态、忧郁之感,远没有北方的雪那样富有生命力。但事实总会在恰当的时机来纠正人类的错误观点。今年冬天,自我返乡后,家乡的气温骤降,直逼零下。终于,在某一天的下午,天气预报中预示的雪如约而至。从一开始的几片零散的雪花,到一簇簇花束般的凋零,再到风卷残云般的狂舞,那汹涌的雪势狠狠地撕裂空气,伴着呼啸的狂风肆意地摇动窗户,留下遒劲的一笔。没过一会儿,低矮建筑物的房顶上就被白色覆盖了。直到夜幕的降临,这场情理之中而又意料之外的雪才渐渐落下帷幕。原来,柔弱的美也有撼动人心的一面,或许柔弱并不是一个贬义词,在追求多元化审美的当下,单一的评判标准或许并不适用。

观雪是不分地界的,天空更是不分地界的,自然,雪花也是如此。当我们怀抱着无功利的审美目的去观雪,也就无所谓“柔弱”与“刚强”之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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