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六月的校园总是热闹得不像话。抱着书本穿过林荫道，总能看见一群群身着学士袍的毕业生在各处取景拍照。他们像一群黑色的蝴蝶，忽而停在图书馆前的台阶上，忽而聚集在钟楼前的草坪间。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下来，在他们的方帽上跳跃，帽穗随着笑声轻轻摇晃。

“同学，能帮我们拍张照吗？”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突然拦住我。我接过她的手机，透过屏幕看见五六个年轻人挤在镜头里，做着夸张的鬼脸。“三、二、一———毕业快乐！”他们欢呼着蹦起来，学士帽被抛起，阳光在黑色方帽上镀了一层金边，像一群振翅欲飞的鸟。学士袍下摆飞扬，露出五彩斑斓的球鞋和裙角。

我满眼欢喜地观察着这些即将离校的学长学姐。有人捧着鲜花，眼角闪着泪光；有人抱成一团，哼着跑调的校歌；还有人手忙脚乱地整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摄影师举着反光板大喊：“最后一张了，笑得开心点！”于是所有人都绽放出最灿烂的笑容，仿佛要把四年的青春都浓缩进这个瞬间。

今年六月的阳光，照例是极好的。它从东边斜斜地照过来，穿过梧桐树叶的间隙，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我站在等候区看前面的班级摆造型，毕业生们排着队，等待那“咔嚓”一声的定格。他们穿着宽大的黑袍，戴着方帽，帽穗随风摆动，仿佛在诉说着对校园的不舍与眷恋。

“同学们准备了！”摄影师挥着手招呼我们。我踏上台阶时，发现石阶已经被晒得发烫。同学们互相帮忙整理领巾和帽穗，女生们交换着口红补妆。“往中间靠一点”摄影师指挥着，“对，就这样，看镜头！”

我站在第二排的角落，视线掠过摄影师的肩膀，看见教学楼墙上爬满的常春藤，那翠绿的藤蔓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向我们挥手告别；看见图书馆玻璃反射的云影，那洁白的云朵像棉花糖一样，飘浮在湛蓝的天空中；看见四年来走过无数次的林荫道，上面的每一块砖石都承载着不同的回忆。连空气中飘散的花香都带着告别的意味，那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

“要拍了啊，三、二、一！”

在快门按下的刹那，身旁的好友突然紧紧握住我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让我鼻子一酸，原来我们不是在定格笑容，而是在和最好的年华道别。学士帽抛向天空时，我偷偷许了个愿：愿此刻的我们，永远记得此刻的模样，无论未来走向何方，这份青春的记忆都能成为我们心中最温暖的港湾。

傍晚收拾拍照道具时，从学士袍口袋里摸出一片梧桐叶，大约是排队时无意间放进去的。叶脉在夕阳下清晰可见，像一张精心绘制的地图。我忽然明白，毕业照从来不是为了记住某个表情，而是为了在未来某个平凡的日子里，能循着这片叶子上的纹路，找回曾经鲜活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