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某天从图书馆回去,经过大厅的还书车时瞥见了一本名为《水问》的书,作者简媜,我好奇地拿起来翻看,原来“像每一滴酒都回不到之前的葡萄,我回不到年少”就是出自这本书。这是一本作者上大学时的作品集,想着正好我也在上大学便借走了。
非常细腻的文笔,娓娓道来,而且记录的都是顶有趣的事。那天我正好读到作者早晨捡了树皮,“开心得和个什么似的”,而我走在回学十四的路上,正好看见有梧桐树的树皮摇摇欲坠,我凑上前,那块树皮仿佛闻见我的呼吸般轻轻掉了下来,正好掉在我的手中,我也“开心得和个什么似的”。
回到宿舍细细端详,这块树皮近似于一个大长方形和一个小长方形的长边贴在一起,加起来差不多有手机那么大,中间有裂隙,夹在书里一夜后,树皮就裂成了两块,一块大,一块小。我掰了一小块碎片,试着在树皮上写字,圆珠笔的滚珠落在一道道错综虚线似的纹理上,在凸起的木质上留下一个个蓝色小点,连起来看完全不像字。不过这样的底纹倒是适合用蜡笔,舍友买鞋送了蜡笔,知道我爱画画就送给我,我依着树皮的形状画了雪山、草甸还有秋末茫茫的橘色草原,然后和剩下的树皮一起放进了一个EMS的大纸袋里。
在那之后天气变得很坏,狂风大作,梧桐树的叶子落下来铺了满地。我骑车经过时正好一片绿色的大手掌落下来卡在两条刹车线之间,我收好,认为是天赐的馈赠。经过学一楼后时,又从冬青丛上面挑了没有虫眼和腐叶的两片特别大的叶子,突发奇想可以在上面写信,心里甚是欢喜。
搬到学六之后,留意到八食堂到图书馆的那段路上挨挨挤挤的也是梧桐树。当我骑车由西向东去时,迎着朝阳,总会莫名回想起初中上学的情形:人民路两旁的梧桐树拉起手来,撑起了一丝阳光也透不过的绿荫,也是像这样的早晨,由西向东,看着丁达尔效应下阳光里的浮尘,在车轮间隙里一幕幕闪过,仿佛回到了从前,而我已是在他乡了。
而他乡的故事快要走到尾声时,心中却百感交集,有欣喜,有不舍,亦有对时光飞逝的感慨。好像昨天的梧桐树下还滚着一团团飞雪似的柳絮,忽然就变成了厚厚的落叶和料峭的秋风,而夏天到来的时候,歌里又飘起了毕业的思绪,融入梧桐树枝叶的沙沙声中。
济大的梧桐树,见证了我们的许多故事。这里曾有心理活动月留下的欢声笑语、雀跃欢畅,亦有普及西部计划、辅修和微专业时同学们驻足的脚步,在毕业的跳蚤市场上,新面孔与旧面孔的对视,如同时光交错,又擦出别样的火花。这条路连接了八食堂与图书馆,一方通往诗与远方,一方通往生活与烟火。这条路也是从十教、十一教下课的必经之路,一时间,行人熙攘,车铃阵阵。而道旁的梧桐树,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看着三五成群或者独自快步前行的孩子们,不声不响。
济大的梧桐树,春夏生机勃勃,叶响舒然乐然;秋冬落叶满地,秃枝寂然静然。它们静静伫立着,等岁月的书页一页页翻过,温柔注视着林荫下的小猫、甲子湖的小鹅,还有孩子们在树下堆的小雪人。它们看着孩子们从大一刚入学的懵懂眼神,在四五年的时光里逐渐沉淀出大人的模样,从这里启程,去往不同的远方,为他们欣喜,也为他们守望。或许,梧桐树也在等待着某一天某一个人忽然发现纸袋里的梧桐树叶写的信和树皮上的风景画,该在这人的心中泛起怎样温馨如童话的思念。